语言是这样炼成的五首

木头赋予生命将比人活得更长久

求医者慕名来到应树德堂，一进门

先看过那只神秘黑猫：它蹲在曲尺柜台上，

不生病不吃药，活过一百多年。

仅仅一个眼神，一个延时的许诺

而身体的暂时性与虚幻性

让她有些晕眩，

稍候，绕过前厅去看坐堂老中医。

那是一只木猫，生命从一种形式

到另一种形式得以延续。

它蹲在那儿一动不动，也不喵喵叫，

盯视着前方：当她手里拎着一帖中药

跨过青石门槛的背影消失之后

暗淡门框里留下虚空，熬制成

时间：最古老的方剂。

语言是这样炼成的

在语言形成之前

小巷深处传来的打铁声

曾困扰着我

那里有间哥弟打铁铺

大哥掌主锤小弟抡大锤

你一锤我一锤

反复锻打一块烧红的铁

莫非哥弟俩为某个问题

争执不休，火星四溅

我相信，诗歌的语言

起始于铁锤举起

落下，钢铁撞击

那种力的节奏，终结于

烧红的铁块

淬火之后

冰冷而坚硬的沉默

某日我走进打铁铺

打制一把菜刀

大哥放下铁锤对我憨笑

他说小弟是个聋哑人

跟随打铁已有一年多

这时他蹲在火炉旁拉风箱

炉膛内火苗呼呼直蹿

在五金之乡永康

来到这里，外地商客感受到

似乎这个城市特有的一种金属气质。

清晨，他们走出康廷大酒店过马路

被那座铁匠铜雕所吸引；前面就是永康江，

流水带走了某种永恒的东西

让他们沉思，再回首。

两个铁匠挥动铁锤，霞光勾勒出

力的弧线；时间的铁块；永远未完成的

生命的锤炼。他们如此专注，

无视奔跑的车辆、步履匆匆的行人。

青铜之耳灌满了

江边吹来的风和钢铁撞击的铿锵之声。

第三道栅栏

神秘女骑手握紧缰绳

纵身一跃

跨过第一道栅栏

但她头也不回

也没有停下

仿佛在旋转的球体上狂奔

永远也没有终点

地平线越来越近

抬高了第二道栅栏

增加跨越的难度

而她竟一下子

跨越过去

一会儿她回来从马背跳下来

笑盈盈地走向我

脱下了马术帽

我想她是不是邀请我坐上去

带我云游四方

但她下了马就跨不过

第三道栅栏

我坐在天河影院第九排

隔音墙从四面撤退

时间与记忆

一百多年前

伟大物理学家爱因斯坦曾说过

时间只是幻象

人类被记忆所欺骗。澳洲森林大火

肆虐六个多月

造成了巨大经济损失

超过十亿只动物丧生。这场

人类有记载以来最大面积的大火

终于被一场强降雨扑灭

却预示着另一个

悲剧的开始：部分地区洪水泛滥

想起几天前看到一个视频

在山火的死亡隔离区

几只失去妈妈的

幸存的小考拉嗷嗷待哺

一只母狐狸充当起奶妈给它们喂奶

仅仅十秒钟的无声画面

让我猛然意识到

我们对人类的误解太深太久了

文章来源：《钢铁》 网址: http://www.gtbjb.cn/qikandaodu/2021/0406/816.html